作者归档:福强

福强

关于福强

真相也许不只一个,它存在于每个人心中

DOTA回忆录(一)

“快F,快F”

“切回去买装备,把钱都花光”

“快3,快3,可以逃”

几个人正围在实验室最后一排靠门的实验桌前,在这一时间点,瞬间炸开了锅,你一言我一语,指手画脚,恨不得把坐在电脑桌前正在操作的那人掀起来,然后自己去力挽狂澜。

电脑桌前那带眼镜的小伙子,装作没听见一样,硬是操作着只剩89滴血的PUCK与还有小半管血的召唤师卡尔在中路对A。比赛才刚刚进行不到3分钟,PUCK与卡尔都只二级大半三级不到,一血还未发生,若是中路的PUCK送了一血,这一盘PUCK极有可能全场毫无作为,因为PUCK急需前期利用等级优势,游走边路GANK对面的核心英雄,以此来打开局面,逐步扩大优势。而卡尔,作为三大路霸之一,只需在中路站稳脚跟,通过急速冷冻和电磁脉冲控制中场,抑制对中英雄的经济和经验,拖延其GANK TIMING,再伺机集结两到三个有AOE有控制的队友一起推塔,强逼对手打团,一方面利用霸道的技能与对手作不等价交换,另一方面又护住容易被GANK的队友,稳健残酷地一步步蚕食对手,最终通过装备优势和兵线优势直破对手高地。一场40分钟的DOTA比赛,从某种意义来说,便是中路英雄的对决,赢了中路便赢了半场比赛。

整场比赛的走势,将在3秒内决定。

卡尔欣喜过旺,捡到了一块肥肉,对手若不是菜鸟,便是自信过头的傻瓜,他第一时间给PUCK上了一记Y急速冷冻,想以最快速度拿下对手,受到了急速冷冻的30点魔法伤害,磨抗折扣下来,PUCK扣22点血,只剩下67点血。小伙子不紧不慢,原地回击了一记普攻,再左键点击卡尔查看血量,还剩232点血。第一回合,告一段落,PUCK此时最多承受两次普攻,而蓝量也不足一个R,仅有一个刚好CD的F,而卡尔,只需要稳稳地A出两记普攻,便可拿下一血。

卡尔的普攻已A出,当然,他相当清楚,PUCK此时必然会使用F躲避伤害。PUCK也别无选择,立刻使用了F,但是,PUCK在相位移动的同时,身上却闪动着亮绿色的光环,这是大药膏的效果,虽然会马上被打断,但大药膏会在使用的一瞬间增加40点血,加上原本的67点血,便是107点血,卡尔的两下普攻,却不一定可以A死PUCK,因为急速冷冻的效果只有三秒,在PUCK相位移动结束后,已消耗1秒多,再算上普攻间隔1秒多,此外还需要考虑弹道时间,那么在之后的第二次普攻造成伤害时,很可能极速冷冻已失效,因而会伤害不够。

或许是因为想到了这层而心虚,又或许是心急,卡尔居然在PUCK显形后虚晃了一步,但随后卡尔冷静了下来,他很清楚,即使无法两个回合内结束对手,但自己仍然稳操胜劵,对手只有普攻,蓝量不足一个技能,需要至少四次普攻才可以结束自己,而在那之前PUCK已经死了。在互相A出一记普攻后结束了这个回合。PUCK只剩48点血,卡尔还有180点血。

但谁都没有料到,PUCK身上突然金光一闪,小伙子眼前一亮,迅速键盘敲击O R升到两级R,由于升级带来的蓝量提升,刚好够一个R,鼠标键盘噼啪做响,一记普攻一记R同时发出,卡尔20点血,卡尔的一记回击,PUCK还剩28点血,形势已经扭转。

双方都承受不住一次普攻,谁先出手,谁就是胜者。卡尔一声惨叫倒在了地上,first blood,PUCK拿下了卡尔的一血。卡尔的操作者像是呆住了一样,死后3秒才在聊天窗口打出了5个句号。

“四爷,你运气太好了,刚好升了一级”,看来操作PUCK的小伙子名叫四爷,他身后一清秀的高个子双手拍在四爷肩上,顺势做出按摩的动作,俨然一副专业技师的样子,使劲地揉捏起来,还一个劲的问着,”爽不爽,四爷。“

”真是酸爽“,四爷侧过头来,嘴里还发着嘶嘶得愉悦吁声,他的头发遮过了眉毛,皮肤白皙,书生气十足,操着一口湘味普通话答道,”宋教授,幸亏有你站在后面,我才有这么好的运气,要不然我早送一血了。再捏重一点,嗯,对,就是这个力道。“

宋教授并非真教授,只不过实验室内人们互相以教授称谓罢了,宋教授硕士一年级,刚入学2个月,但在实验室已经呆了差不多一年半,因为他是本校保研生,所以大四就已经在实验室里研究课题了。

“四爷太犀利了。卡尔被你的气场吓住了,居然在你相位移动显形时手抖了,要不然最后他先A出那一下,四爷你就送一血了。来,我来给你捶捶背。”一个寸头方脸大个子说道,声音却又有些细腻,他是冯董,在实验室呆了也有一年多。

”还是冯董霸气。直接把卡尔给吓傻了。“宋教授说道。

“是霸气测漏。”硕士二年级的王老师说道,“哈哈,直接漏了卡尔一身。”

几个人你一言我一语,插科打诨,互相吹捧调侃着。

而这几个中间,有一个人,一直没做声。他是实验室的三年级博士,人称张老师,当然,与其他人不同,他的的确确是一位高校的老师,现在实验室进修博士,前两个月他一直在代课,今天才回实验室,刚一回来,便见到了这个唤作四爷的新面孔。

刚才那三秒的镜头一直在张老师的脑海中挥之不去,他右手抚着下巴的胡渣,边自问自答。

四爷从一开始,到底是不是已经都计算好了?

如果是早已计算好,那他的实力肯定远高于他天梯1000分所代表的水平,那么,与卡尔对线,也不至于被压得只剩下一丝血需要与对面拼命。

会不会是为了在大家面前秀操作呢?也不对,秀操作完全可以用更加保险的方式去完成,出了跳刀,红杖,推推,再去秀操作岂不是更加亮眼?

或者说,四爷其实只是一个菜鸟,碰巧卡尔手抖,自己升了一级,走狗屎运罢了。也不对,四爷平稳流畅的鼠标键盘操作显然说明他并不是一个菜鸟,更何况他还知道相位移动贴大药膏这种中等水平玩家的小技巧。

张老师拍了拍四爷的肩膀,忍不住还是抛出了自己的疑问,“四爷,刚才你真的肯定自己可以拿下一血么?”

四爷转过身来,扶了扶银边眼镜框,回答地倒也干脆,“我以为我会送一血。”

“所以,你只是因为这局DOTA不重要,随意玩一玩?”

四爷露出了一脸的疑惑,“不是啊,我只是觉得这样才爽。“

”可你很可能会送一血。”冯董插上话来。

“但卡尔拿下一血也很爽吧。”说完,四爷又回过身继续操作了起来。

宋教授和冯董仍在一旁说着自己的看法,宋教授认为如果是自己,当时肯定应该一边往回跑,一边买好遗产最保险。冯董坚持说,先F了,再买遗产,再往回跑,更加稳妥。

“可这样玩有什么意思”,这是张老师五年前曾经说过的话。

当年放弃了魔兽争霸,不正是因为觉得不再有趣了么,接近职业水平的他,一度想辞去大学教师的工作去打职业电子竞技,可他一想到需要养家,需要供房,需要供养父母,便打消了这个念头,可转念一想,如果真能上一线战队,拿下国内电竞大赛的冠军,奖金也很丰厚,钱也不再是问题,当时离WCG还有三个月,他想在WCG上证明一次自己,于是他疯狂地练习。

WCG结束了,他两轮就已被淘汰,回到家后,打开魔兽争霸,他突然发现,战术都是一样的,甚至建造顺序都是一样的,这个游戏毫无任何新意。

“这样玩有什么意思。”

他卸掉了电脑中的魔兽争霸,再也没有碰过。

四爷刚刚的几句话,打开了他内心尘封已久的记忆。虽然不再打魔兽争霸,但他之后又开始打DOTA,始终,他还是一个热爱游戏的人,对于他来说,游戏既不是工作,也不是消遣,而是生活的一部分,而生活,只需要精彩就好,若是把游戏当作事业,那么游戏将不再有趣,而若只是把游戏当作消遣,那么便是糟蹋了游戏。

张老师数了数,眼前的几个小伙子,一个,两个,三个,四个,加上自己五个。刚好可以组个队,和这些小伙子在一起,突然他觉得自己好像年轻了好几岁。

一件怪事–奇怪的出纳员

上个月,我的好友S跟我说起过一件怪事。

“唉。”S君在上市公司A工作,他是公司的会计。

“怎么啦?半个月前不是招进来了一个会计了么,你应该不会那么忙了吧。”S君前段时间一直向我抱怨他公司的情况,工资低,事情多,压力很大,于是上个月,他们公司的出纳离职了,要招聘一个新的出纳,可是半个多月过去了,来面试的人不下50个,但一直没有合适的人选,要么是期望薪资过高,要么就是能力确实太差,结果出纳的工作只好一直由S君顶着,日子简直不是人过的。不过,前两个星期,S君很兴奋地跟我说,他们招进来了一个不错的出纳,是一个刚从学校毕业的女生,面试表现不错,同时对工资要求不高。于是让她第二天就来上班。这会儿,按道理S君应该稍微轻松了些,怎么又开始抱怨了?

“她离职了。”S君的表情有些尴尬。

“嫌工作太辛苦了么?”我问道,我看着S君欲言又止的表情,感觉其中肯定还有隐情。

“上个星期,我注意到了一件事。”S君开始说起了自己的遭遇,“那个出纳坐在我的对面,我们是面对面坐着的,所以她在做什么,我都能够看到,我发现她,她常常盯着电脑屏幕看着,一动也不动。”

“是在专注的学习,或者是在思考问题吧?”我疑惑道。

“不,完全不是那种感觉,我能感受到她的眼神失焦了,那肯定是在发呆。”

“没睡好?”

“不会,因为整整持续了一个星期。”S君说到,“没睡好的话,应该是打瞌睡才对,可她给人的感觉是,想专注做事,却无法做到专注。我试探性的跟她打招呼,她会好像从梦中醒来过一样,‘喔’得应声,恢复了正常,再过个半个小时,又开始发呆。”

以我的职业习惯,听到S君的描述,我不自觉的认为这个出纳是不是有精神问题,无法集中注意力,轻度精神分裂症症状,随后我向S君提出了这个看法。

‘老福,你真说对了。’S君吞了吞口水,“昨天这个出纳一天没来,结果她爸爸还打电话到公司来,问他女儿这段时间是不是遇到了什么困难。可见,不仅在公司,在家里这个出纳也是处于不太正常的状态。我问他,她女儿之前有没有出现过类似的情况,他说没有,在学校里面,他女儿属于比较安静的那种,但看起来很正常,并不像有什么精神问题。然后,我也把我所知道的都告诉了她父亲。”

“看起来,她并没有跟自己的家人说过什么。”我问道。

“没错,所以我怀疑是不是连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发呆。后来,她父亲带她去省医院看病去了,按公司制度,她如果一个星期不回来,就相当于自动离职了。”

“肯定不会回来了。”我肯定道。

“没错,唉,又要开始招人,又要开始受磨难了。”

“哥们,挺住,没事的。”

以上,便是他公司发生的一件很普通的小事,乍看起来,这似乎没什么奇怪的,我也没多想,一个月后,也就是今天,S君又来跟我说起了这件事,我这才发现,生活中有的小事想不通的地方自然有它的原因。现在,我以一个事后诸葛亮的角色来说说这个事件中值得考虑的地方。

一、为何面试时,以及工作的第一个星期,出纳没有出现精神问题

二、为何出纳出现问题的时候没有任何征兆

尤其是第二点需要考虑,当时我们就完全忽略了这点。

“老福,我整理上个月的收据,发现少了18张收据。”S君煞有介事的跟我说。

我突然明白了什么,然后示意S君继续说。

“按照我们公司的规章制度,丢失一张收据,罚款500,丢了18张,就是9000,对于一个出纳,那可是4个月的工资,我怀疑,那个出纳是因为丢了这18张收据,导致精神压力过大,又不敢跟其他人说。她刚来公司,正好在学习公司的规章制度,又不懂社会上的处事方法,于是只好自己吞着这个苦果,实际上,她如果把这个事情告诉我,我来帮她想办法,也就没有任何问题了,规章制度是死的,人是活的。”

“但学生根本不明白这个道理,他们只知道如何遵守规则,服从命令,每天过着安稳的日子。但一旦走出校园,规则完全发生了变化,很多事情需要自己去沟通,自己去处理,协调,甚至学会利用规则。”

S君点了点头,他低着头,沉默,片刻后才开口,“老福,如果我们早发现这一点就好了。如果在她刚发呆时,我就注意到了这一点,然后跟她沟通,或许这道坎我可以帮她迈过去。”

我没再接话,不知道该回答“是”或“不是”

公交车上奇怪的女子

当公交车在西电宾馆站停靠时,上来了一位年轻女子,打扮时髦,右肩一个挎包,手上还拎着一个提包。她径直走到我前面的空位上坐下,坐毕,她把提包放在身边的座位上,一切都很很寻常,可不过十来秒,她的行为开始显现出了局促不安,她转过头来往公交车后的车窗看,先是只看了一眼,随后便是不停地往后窗看,甚至半站着身子伸长了脖子往后看,我身边的哥们显然不适应这种不甚礼貌的行为,他的表情上早已显得有些不耐烦,或许,这名女子再如此回头张望一次,这哥们就要出言训斥了。可车刚驶到西电宾馆下一站的南洲城,这名女子便下车了。

奇怪的女子,为何在公交车上不断回头望向车厢后窗,又为何只坐了一站便下了车。若是寻找标志性的建筑,女子显然该看她身边的窗户,而不是后窗,而往后窗看去,似乎只能看到车道后面的其他车辆,难道是在找一辆特别的车么?若是找认识的人,恐怕应该可以直接电话联系,难道那辆车上的人她不认识么?

想不清楚,女子的行为将成为一个谜。

 

月之漩涡

死寂的荒地,肆无忌惮的杂草,胡乱插着的石柱,不见边际的地平线与天空合成一张黑色幕布。

没有呼吸,没有温度,毫无生机,独自存在于这样的世界之下,即无欣慰,也无悲伤。

蓦然抬头,一轮不合时宜的满月,圆得毫无瑕疵,亮得刺眼眩目,嘲弄着这灰暗的世界。

孕育着不祥,还是预示着末日?

低头前行,却似已被魅惑,又似已有预感,不住仰视。

害怕。

月轮似虫卵般不断肿大,不再毫无瑕疵,鼓胀地凹凸起来。

畏惧。

凹凸破裂,生出数十只触须,疯狂地伸长,饥渴地想要游动。

恐惧。

虫卵已孵化成虫,腹部张开了深不见底的口器,张牙舞爪的触须不是为了游动,而是旋转。

惊悸。

月虫不断旋转,已成月之漩涡,吞噬着支离破碎的世界,想跑,可已无路可退。

顿悟,欣慰一笑,张开双臂,仰望天空,享受融为一体的一瞬间,蜂鸣,巨响,爆裂。

惊醒。

 

 

 

 

思考–公交司机如何判断乘客是否要下车

公交司机可以通过后门扶手的电子按钮,后门上方悬挂的监控摄像头来判断是否有乘客需要下车。

可是,始终有一点让我感到疑惑,因为,即使乘客并没有按电子按钮,而且也不在摄像头的监控范围内时,司机却也能够正确判断到仍然有乘客需要下车,并且等待他们下车完毕后再关上后车门。

起初,我认为有如下两种可能性,其一,司机通过经验判断,其二,司机回头看了一眼。

随后,我通过实践证明,以上两点并非主要原因。

首先,当车厢人群拥挤时,有挤在车厢中间的乘客准备下车,而他们往往并不在司机的视野内,可是,司机也能正确判断到这一状况。

然后,当有的乘客位于车厢后面高台处等待下车时,司机却会忽视到这一点,而按理说,他们应该比挤在车厢中间的乘客更容易被司机看到。

到底是为什么出现了这种与推断完全矛盾的情况?

直到最后,我才明白了真相。

司机是通过悬挂在车前窗正上方的后视镜来判断的,而这个后视角度是一个俯角,因此,站在车厢后面高台处的乘客反而位于视野之外了,而挤在人群中的人,却是可以看得清清楚楚的。

真相很简单,可是因为我缺乏司机的经验,于是我离真相始终有一步之遥。

 

 

 

记忆诡计(轻推理)

刚吃完中饭,我坐在靠窗的工作台前,中午的阳光可以直接照射进来,太刺眼了,我拉下了窗帘,便睡去了。

应该是睡了足够长的时间,我睁开了眼睛,可只能睁开左眼,无论使用多大的力气,右眼都无法睁开,窗外的阳光很刺眼,为什么这样都无法让我清醒。既然不能睁开右眼,那就罢了,一只眼也是能够了解外界情况的。

我看了看实验室其他人都在忙自己的事,我想开口叫他们,却发不出声来,算了,还是得靠自己,眼睛,嘴巴,都不太受自己的控制,眼睛又闭了下来,也许我的手还是可以受我的控制吧,我伸出了手在桌子上到处摸了摸,我记得手机是放在电脑前的,诶,找到了,我摸到了一个手机形状的物体,我记得我的笔记本电脑下面垫了一本书,我试着把手机往电脑下的空隙塞,成功了,既然我的手都能正常使用,为什么还不能睁开右眼?

正当我思考完后,我试着去摸手机,诶,刚才不是已经在电脑下的缝隙中了么,怎么又在我摆弄手机之前的位置上,我再次把手机塞入电脑下,依然成功了,这到底是为什么呢?手机会自己动么?

这肯定是梦,可这太真实了,无论是我的视觉,听觉,触觉都是那么得真实,不过以我的经验,只要我能找到一个与我的逻辑相违背的细节我就能脱离梦境。

可是无论如何也找不到,这一切太真实的,我宁愿相信我是醒着的。这时我听到实验室的一位师兄的脚步声,我终于醒了过来,我下意识地往窗外望去。

眼前毫无刺眼的光线说明了一切,看来记忆永远要比自己高明,窗帘显然是已经拉下来了,我是不可能觉得阳光刺眼的,刚才梦中的刺眼的感受完全是虚构出来的。

星际争霸十X年(第二年)

小学毕业了,打星际的这些人里,我去了一中,宋嘉、李小龙、曹佩尔去了南方,李谷越去了二中,杨帆去了十三中,罗翔晟还有周荣回老家读书,一个去了深圳一个去了福建。毕业时,大家只互相留下了家里的座机,但是如果某人换电话或者搬家,很有可能这两人的联系就会中断。当时我们没有考虑到这么多,可能是因为我们仍然在一个城市中读书。

说实话,越离小时候远,越想不通当时的一些行为。

比如,你知道某人不在家,你却心甘情愿在他家楼下等上1-2个小时,等着他回来。对于成年人来说,或许这是在等自己的女朋友,当然,哪怕是女朋友,我也不会这样傻等着。而对于小时候的我,我等的是李谷越,当然他是男的,当时他家离我家不远,每到周末我就往他家走,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不事先打个电话。走到他家楼下,就在楼下喊他,如果他刚好在家,我就把他叫出来打星际,如果他不在家,我就一直在他家门口那一块地方转,一直等到傍晚。我到现在我都不知道我为什么要这样等。

我们两个人那时候先是常在拖配的旁边的一个小电脑室打星际,我到现在我清晰地记得当时的场景。我经常问起李谷越小学班上的那些人的实力,

我问李谷越,“是不是宋嘉打星际最厉害。”

李谷越说,“我没有和宋嘉打过,但是我和李小龙打过,同时李小龙赢过宋嘉,而我赢过李小龙。”

李谷越说得很淡定,从他的语气我明白了,李谷越的实力不俗,当时班上他似乎不是最厉害的,也许是他比较低调的缘故。

每当我想开口,“李谷越,我们来打一盘吧。”说到李谷越这三个字的时候,我就不知道如何把后面的话说出口了,因为我很害怕李谷越说,“钱思维,你还要多练练,先去打下电脑吧。”

当时,我心中甚至就是这么认为李谷越必然会这么说,于是我一直在家里打电脑,先是打赢一台,再是两台,再是三台。

有一天,我卯足了勇气跟李谷越说,我们来打一局吧,李谷越居然很干脆地回答说好,我心中的石头并没有落下,因为我又开始害怕会被李谷越轻松灭掉。我们打的是THE BIG HUNTER,这个地图是8人地图,每个矿区的矿很足,基本一个矿区就能满足经济的需求。

我是三点钟的人族,李谷越好像是六点钟的虫族,如何发展的过程我已经忘记了,我只记得李谷越一大拨守护者冲过来的时候,我的领地里全是空对空瓦格雷,地面上还有大量的对空机器人,毫无悬念地我全歼了他的部队,本应该是立马冲进他家扫荡,可是,我没有进攻,并不是担心他家里还有很多部队,而是我下不了手,我不愿意在他劣势的情况下一举歼灭他。接下来李谷越好像又对我进行了一波进攻,我差不多忘记了后面的情节,这场比赛的结局当然是我赢了,最后是他主动投降还是我歼灭了他的所有部队和建筑,我也忘记了。

我赢了,可是我并没有得意,我赢了,只能说明我赢在了一些关键细节上。

李谷越输了,好像也没说什么,其实这一场比赛很平淡,或许他本人早就忘记了,但是这场比赛令我印象深刻,因为,从这以后,我们之间的交往和友谊都更加深了。

我们每个星期都一起打游戏,有时候他去我家里打,有时候我们一起去网吧,之前拖配的那个网吧拆了,我们便去老鹰网吧,那是一个配置更好的网吧,我们常常两个人用一台机器,轮流玩,有时候我们会分别用一台机器,进行星际争霸对战,那时候我们每个星期都去那里玩上两三个小时,之所以不玩多点时间,是因为经济问题,我们往往就每人带个5块钱出去。

星际争霸这个游戏确实是需要和其他人一起交流对战,才会不断提高,而乐趣也是在与他人的博弈中产生,到这个时候,我想,我和李谷越的实力恐怕已经要比其他小学同学更强了,因为我们俩已经算是真正开始认识这个游戏的。

一次偶然的机会,我知道了WCG这个比赛,WCG中的一个项目是星际争霸,我把那一年的WCG星际项目比赛REPLAY全部下载到电脑里面,从录像里面我认识了一个人,那个是人族,他从小组赛一直杀入决赛,最后夺取了冠军,他的比赛,往往只有十几分钟,他只需要一辆运输机,两辆坦克,便可以把对手玩得团团转,甚至以此完全击溃对手的防线,我记得很清楚,有一局,他的对手是神族,那个地图的矿区后面有一块高地,那个高地需要运输机才能把兵运上去,这个人族选手以最快的速度造出了运输机和两辆坦克,直接架在了对手矿区后面的高地上,对手自然也不是等闲之辈家里也有运输机,只是他没想到人族的坦克来得这么早,神族把自己的两个龙骑士放入自己的运输机,准备降落在高地上,打算守住人族的这波坦克骚扰,在龙骑士上到高地时,人族把坦克从攻城模式转为了普通模式,在攻城模式下,坦克是不能进入运输机的,我当时想,人族这波骚扰告一段落了,他可能要载着这两个坦克回家,结果没想到的是,这个人族居然和神族硬打了起来。而更不可思议的事情发生了,在龙骑士发出炮弹,刚要击中坦克的一刹那,坦克进入了自己的运输机,坦克毫发无损,龙骑士的炮弹击空了。最后以两个坦克完好无损,而两个龙骑士全歼告终,坦克继续以攻城模式在矿区的高地上轰炸神族,神族打出了GOOD GAME,退出了比赛。而这个人族的ID是SLAYER BOXER,也就是后来的人族皇帝。而后,也是因为他,所以我使用的种族就是人族。

我第一时间,把SLAYER BOXER的战术和技巧告诉了李谷越,如果学会了这门技术,我们的实力会更上一层楼。每个星期我们先一起在我家学习SLAYER BOXER的比赛,然后我们接着去网吧练习战术,我们互有胜负,我们还经常练习用机枪兵打LURKER,用雷车埋雷炸龙骑士这些当时很炫的操作,当然也都是SLAYER BOXER首创的。我们在网吧打完后,一路上都讨论着战术,最后我把他送回家,我再自己走回家,有时候甚至我把他送回家,他又反过来把我送回家,我们再在两人家的中间点分别往自己家里走。以现在的话来说,这行为很2B,找个地方坐着慢慢说不是更好么。可是正因为是小时候,这种率性的行为,才更加回味无穷。

有时候我在想,到底是星际争霸本身有意思,还是有着这么多好朋友,与他们在一起有意思,直到现在,我还不能给出一个确切地回答,以初一那年的情况来看的话,一方面有李谷越一直陪着我打星际,另一方面又有星际争霸本身各种有趣的战术和技巧让我不断地学习和研究。也许这两者都是必不可少的,如果没有李谷越跟我一起讨论,也许我便没有大的热情去研究星际争霸,而如果星际争霸本身没有这么多可开发研究的地方,我和李谷越又不会有什么多话说。

其实,人总要生活在一个圈子中,自己认可这个圈子,而圈子中的其他人也认可处于这个圈子中的我,这种互相认可,是不是可以认为是一种归属感,而星际争霸能给我带来这种感受,一群志同道合的人聚在一起,不需要聊其他的事情,只需要坐下来打上一局,便是很好的朋友了,这就非常类似下围棋常说的手谈吧,星际争霸的对咱也是手谈。

最终李谷越搬家了,就像开头说的,搬家了,可能联系起来很不方便,当然这次并不是因为不知道对方家的座机号码,而是我们家间的距离相当远,过去一趟很不方便。我记得李谷越说,“我们还是有机会一起玩的,有空我也会去你家。”这句话即像是承诺,又像是在安慰我。直到现在想起这句他无意中说出的话时,我心里还很不是滋味,搬家这种事,就像是很多不可预料的事情一样,没有任何办法可以改变。

此后,李谷越打星际渐渐变少了,而我实力一天一天比他高,也许是他很难赢我一盘,也许是他搬家后,家里管得更严了。总之,在那个没有方便的通信设备的年代,两人的联系只会慢慢减少。

星际争霸第二年,就以这个时段作为分界点吧。

星际争霸十X年(第一年)

之所以把标题写为十X年,而不是具体的十一年或十二年,这是因为,今年整年我总共只打过3盘星际,这对于一个星际玩家来说,差不多算是他星际争霸生涯的终点了,既然是终点,就该在标题中用一个具体的年数来为这段历史划上休止符。但是,我转念一想,为了不排除明年或者后年仍有可能继续拿起放在柜子里面的G1鼠标和DELL8135键盘的可能性,我保守地把本应该为“二”的那个地方改成了一个”X”字,而目的也很简单,只是为了方便明年给这个日志添上一个新的章节时,可以不用修改标题。

在我小学五年级的时候,当时出现了星际争霸这款游戏,但是那一年的确没有丝毫接触过这个游戏,而且记忆中也没有太多其他关于这个游戏的印象,所以我决定略过小学五年级,而从小学六年级开始,尽自己最大的可能,回忆起那时候的事,不管是有意思的或者是没意思的。

当时班上打星际的人,有不少,宋嘉,李谷越,曹佩尔,杨帆,李小龙,周荣,罗翔晟,周宇超,这几个人据说实力最为强劲,当然强不强劲我也是听他们自己说的。

罗翔晟的硬件条件最好,因为他当时有一个舅舅,买了一台电脑,内存好像是16M,打星际的时候如果兵多了会卡得很,甚至会死机,他偶尔可以去他舅舅那里玩。然后还有一个,就是宋嘉,宋嘉爸爸妈妈都是老师,所以家里管得严,不一定可以在屋里玩,他那时候的机子好像还可以,内存有32M还是64M,跟一台电脑对打的时候不会卡,但是电脑多了后也会卡。而另外其他人我记得他们主要是去网吧打星际,那时候网吧还不叫网吧,叫电脑室,电脑不能上网,只能局域网互联,而最火的游戏就是星际争霸了。

小学六年级那一年,有一段时间,他们这些人一直陷在一番苦战之中,因为星际争霸的电脑是那么得强劲,他们老是在10分钟内就败给了电脑,所以最终这帮人决定联手打电脑,我印象中,这七个人就是宋嘉,李谷越,曹佩尔,杨帆,李小龙,周荣,周宇超,因为罗翔晟家教很严,所以罗翔晟应该没有去网吧搞。星际争霸总共可以有八个玩家参与,当然如果加了电脑,电脑也算玩家,所以,最后就是这七个人打一台电脑,据说那天,他们从早打到晚,使用了各种战术,最终在某些人没法再加5毛钱续玩15分钟的紧要关头,奇迹出现了,七人联手打赢了那一台电脑。这件事当时在班上闹得沸沸扬扬,因为当时玩星际的人确实多,就连我这个从来不打星际争霸的人,都知道了这件事,当时他们七个人就成为了班上打星际的传奇人物,因为只有他们击败过电脑。

之前如果说是班上最强者共同抗击外敌的话,接下来这段时间,应该算是群雄割据了。当时要安排每天放学扫地,宋嘉,李小龙,李谷越,这些人,经常号称要拉屎,偷偷溜去网吧打星际,他们几个可能算是一派。然后军分区那边有吴迪,林韬,周宇超,他们经常一起打星际,应该算是另一派,然后周荣,罗翔晟这些外地过来的转校生算成一派,再就是曹佩尔可能和李小龙他们走得比较近,最后就是杨帆,当时号称班上星际争霸最强,无门无派,他长得五大三粗,外号杨大哈。结果有一天,我听到宋嘉和周宇超这两个本应该是对立的人居然站起一起哈哈大笑,他们没有像以前那样互相反驳对方的星际战略,我听到宋嘉边笑边说:“宋嘉与周宇超进行合作,最终推翻了杨大哈的黑暗统治,创立了宋周民主共和国。”就是这个时候,我开始佩服宋嘉他们了,我觉得他们是正义的一方,因为他们击败了杨大哈,我开始有意无意地向他们请教到底什么是星际争霸。

接下来的第一次打星际争霸。我印象很深刻,我不记得是什么原因,好像是李小龙过生日,我把李小龙,宋嘉,吴宏宇等人喊到我屋里去玩,那时候我住北区,我们的小学在南区,很远,坐车要半个多小时,最终,我们上了5路车,到了我屋里。恰完饭后,我带他们到我那里的一个电脑室去,我要李小龙和宋嘉教我打星际,他们教我进了游戏界面后,我玩的神族,李小龙告诉我,“造这个东西,这个东西可以出很猛的飞机”,他指着一个像飞机场的建筑跟我说,我造好了这个建筑,怎么搞也不知道该怎么造飞机,李小龙说,“哦,不好意思,这是油矿场,飞机场是另外一个建筑。”然后我造了正确的飞机场后,造了一艘很大的飞船,他们说这个叫航母,但是我说这个东西怎么不能攻击,我印象中李小龙好像是说,“这个东西就是这样的。”于是我第一次打星际的成果就是成功造出了一个没有攻击能力的飞船。

小学六年级快毕业的时候,我屋里买了电脑。我一个人也是打不赢电脑,后来我想,我自己编一个地图,我最终编了一个岛图,我和电脑分别在一个岛上,中间全是海,我们的矿都是50000,也就是说基本采不完的矿,然后我打了30多分钟,憋了200人口的人族大舰,独自打赢了一台电脑,我记得当时好像是在我小姨家里玩的,她家那时候也是买了一台电脑,赢了电脑还是感觉很有成就感的,就是那时候,我脑海里面出现了一个念头,我想挑战宋嘉他们,但是我一直不敢说出口,我怕他们说,“你太菜了,和你玩没意思。”于是我最终也没有鼓起勇气和宋嘉打一盘星际,这一拖,就是5年。

第一年差不多以小学毕业为终点,而毕业那年的暑假,我把它算在了第二年里面。

面具症–短篇

 

—— 呜呜

此时中午12点,大家都兴高采烈地结伴奔向学校食堂时,却有一个小女生躲在寄宿制学生宿舍里抽泣,她是三洲市第二小学六年级二班的小灿。她蜷缩在宿舍洗漱间的里角,双手捂着脸,可泪水仍然不止地从双手下面涌出,她身上没有带餐巾纸,只好用手去抹泪水,可是,手上就像是沾满了辣椒水一样,越抹眼泪越多,越抹心里越难受,呜呜的抽泣声也逐渐地变成了泣不成声。

不知道为什么,她哭得如此伤心,既不像是有小男生的欺负而委屈,也不像是考试发挥时常而自责,对于一个小学六年级的小女孩,似乎该是快快乐乐的学习与生活才对,哪怕有不顺心,跟小朋友们嘻嘻哈哈玩一个小时,可能就会又活蹦乱跳起来。这种伤心,似乎有些不合时宜。该如何形容这种情感呢?想想似乎都不合适,如果一定要用一个形容词来描述小灿的内心时,恐怕只有“困惑”了。

幸好,小女生并不善于掩饰自己内心的情感,细心的班主任王老师早在课堂上发现了小灿的不寻常,王老师今年40来岁,刚好自己的小孩也是小灿这个年龄,对于小女生在这段时间变化的心思,做母亲的实在是太了解不过了。

王老师打开了宿舍的门,走了过来,蹲在小灿面前,用手帕帮小灿擦去了眼角的泪水,再把小灿搂到了自己的怀里,什么也不说,只是双手轻轻地拍着小灿的后背,轻轻地晃着。王老师心里清楚,在小学生眼里,尤其是寄宿制小学的学生眼里,老师都是法力无边的神,任何问题都能够解决,只要有老师在,他们便会觉得很安心,很舒服。

就这样静静的,不知过了多久,小灿终于恢复了平静,又变成了那个很乖,很讲礼貌的小女生,王老师逮着了一个机会问小灿到底是为什么哭泣。

“王老师,你看这。”小灿左手捋起自己的刘海,右手食指指着额头上的一小块深色的皮肤,“这里的皮肤变硬了。”

王老师轻轻地用手触摸上去,的确,很硬,很光滑,就像是小男孩踢足球不小心摔倒后皮肤擦破后结的痂。

王老师微笑地说着,“小灿,你是前几天不小心碰了额头,擦破了皮,然后结的痂,过几天就会自己脱落,别去抠哦。没事的。”

王老师太了解小女生心中的完美主义了,哪怕是一个小的痕迹,也会让她们伤心一段时间。

可是,又恰好是这种完美主义,才保护着这些小女生长大成人,不至于被人欺负而不自知。

王老师舒了一口气,牵着小灿,一起去自己家里吃最香的饭菜了。

 

 

 小灿上初中了,她端庄玉女的形象逐渐显现出来,班上的男生们大半都对她有朦胧的爱慕之心。小灿心里想必也清楚,可是她不能有所表现,她仍然照常跟同学们一起学习,聊天,可唯有一点,她不再会像小学那样,和一群男生们撕闹在一起了。

“小灿,你没有吃早饭,我这里有一块巧克力,拿去填下肚子吧。”班上高高瘦瘦的男生A某说道。

“谢谢,我自己带了一些零食的。”小灿莞尔一笑,“待会11点时你会肚子饿的,还是留给自己吧。”

事实上,小灿并没有带什么零食,她只是不想接受其他男生平白无故送的东西罢了。刚才的话,只是一个小小的谎言罢了。

上完课,晚上回到家,小灿来到了自己的卧室里,关上门,拿出书桌上的镜子,照上一会。倒不是因为臭美,而是,她今天额头上又有一些痒了,那是额头正中央的一块小拇指大小的深色痕迹,还没有结痂。

小灿回想起来,当时,王老师说的对,也说的不对,对的地方在于,小灿脸上,额头上的痕迹,并没有多大的危害,3天之后便会结痂。而不对的地方在于,痕迹并不是因为擦破了皮,而且,结痂后,并不会脱落,而是与皮肤融合在了一起。最让小灿感到惊奇的是,再过两天去看时,这块皮肤比其他的没有结过痂的皮肤更光滑,更白,更有弹性。正因为此,小灿并没有再为这种奇怪的皮肤问题而纠结。

但小灿始终不太明白,为什么皮肤上的这种痕迹总是时不时的出现,似乎并没有什么严格的规律。她以为是吃辣的上火,可是有段时间,她不吃辣的,照样会长。她还还以为会是因为空气干燥,可是她发现跟天气,季节也没有关系。

除此之外,更让小灿困惑,好奇的是,难道全世界只有自己长这种东西么?其他女生,会不会也有同样的问题呢?

可是她不敢问,她害怕别人知道,她害怕自己成为异类。她一直把这一切深深地埋在自己的内心中,只有在夜深人静或者睡梦中,她才会突然想起。

随着年龄增加,到小灿开始上高中后,她的脸上便再也没有长过类似的东西。小灿也逐渐地忘却了这段记忆。

 

 

 小灿来到了大学,她已经是学生会文艺部部长,她常常需要组织活动,参加学生会会议,接待各院系的老师嘉宾。

她觉得这样的生活很充实。

更为重要的是,她觉得自己更为理解这个社会的生存方式。

她明白该如何与各类人打交道。对下级要恩威并重,对上级要尊重委婉,对老师要礼貌大方。

她也明白,作为学生这一身份的时日已经不多了,走入社会后,需要处理的问题更多更复杂,因此,现在需要多锻炼这种应对复杂问题的能力。

每当她看到周围的同学仍然像高中生一样时,她心中只有一种蔑视。

小灿明白,她今后自己的人生道路与身边的这些人一定不同。

大学的四年其实过得很快,马上就要毕业找工作。小灿靠着自己努力和拥有更多资源的机会,获得了去一家跨国公司实习的机会,实习期半年,如果表现良好,则直接可以签正式合同。

小灿身边的同学都对她羡慕万分,而她只是谦虚地回答,”我只是运气好,你也可以的。”

嘴上如此说,可小灿心里并非这样想,在她看来,其他人既无此实力,更无此运气。

小灿已经为实习准备的十分完善。

可是,噩梦来了。

小灿得了一场大病,高烧不退,更为恐怖的是,她整个脸就像过敏一般,红肿,疼痛难忍。

然后,她那嫩白的皮肤,就像是土地龟裂一般,一块一块地掀了起来。这是医学史上从来没有记录过的病症。

她用手触摸着脸庞上的碎块,她不敢相信这是真的,她很害怕,她不仅害怕拿出镜子看一眼,她更害怕这些龟裂的碎块会像结痂一样脱落,最后只剩下一张破碎的脸。她不愿意想这一切,她还只有22岁,就如同10年前一样,她很困惑,她不明白这一切为什么会发生在自己身上。

小灿尘封的记忆被打开了,她想起了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一切。

当时,她脸上每一寸皮肤都曾红肿然后结痂,然后结的痂在没有脱落的情况下,直接与皮肤完美融合,然后长出来的新皮肤更加白嫩,更加有弹性。

她起初困惑,害怕,可后来她习惯了这一切,甚至有些欣喜,她因此皮肤变得越来越好,人也越来越漂亮。

可是现在,这一切就像是报应一样,与皮肤融合在一起的痂,就如是年久的粉瓷墙壁一般,一片一片地即将脱落。

进而,小灿回忆起了自己大学这些年的生活,她突然觉得这一切似乎都毫无意义。

——充实?那又如何。

——管理部门,与人交际,举办活动,这几年,我做了很多。

——换来的,为什么却只是一场重病。

越是如此去想,小灿脸上越是疼痛难忍。

人活的意义到底是什么,小灿开始去思考这样的问题。

——表面上,其他人与自己互称姐妹,可实际上,她们有什么真心话并不会跟自己说。

——那些男人就更不用说了,都只是因为自己样貌才接近自己,个个内心猥琐。

——还有那些老师,其实只不过把自己当作服务员,当作一个花瓶而已。

小灿如上总结着自己大学四年来的收获,她突然觉得自己做了很多傻事。

她回想起了一个人。

——王老师。

——她把自己抱在了怀里,轻轻地拍着自己的背。

——她是真的把自己当作自己的孩子一般。

光是回想起王老师慈爱的面容,和蔼的微笑时,小灿便情不自禁地流泪了。

她回想起了三洲市第二小学二班的小伙伴们。

她回想起了自己和那些小男生互相厮打的情景。

所有的这一切场景,就像是梦中一般,笼罩着一层昏昏的温暖的黄色光辉。

半个月后,小灿出院了,她脸上的过敏消退了,依然是吹弹可破的皮肤。

可是,小灿变了。

她放弃了实习的机会,辞去了学生会的工作,换上了一身轻松的运动装。

她撕下了自己曾经戴着的面具,这些面具并没有在脸上,而是在自己的心中,小灿感叹上天没有毁坏自己的身体,便给了自己一次重生的机会。

她买来了教育学的书籍,开始自学。

半年后,她成功应聘上了三洲市第二小学的语文老师。

 

 

小灿现在已经成为了小孩子们口中的灿灿老师,她已经35岁,工作了10多年,有了自己的家庭,有了自己的小孩。

她现在也因为优秀的教学能力,爱护尊重小孩子的优良品格,成为了一班班主任。

此外,她的第二职业则是专研医学。

 

一个普通的中午。

—— 呜呜

躲在宿舍墙角的小丽低声抽泣着。

灿灿老师把她抱了起来,小丽指的自己的额头,那是一块小绿豆大小的红色痕迹。

灿灿老师,先是心中一惊,再是轻声出了口气。

其实,灿灿老师已见怪不怪,班上的小孩子,这一年来都出现了类似的现象。

每个小孩,在这个年纪,都会得一种病,会因为小孩发育的快慢而有所差异。

这种病的特点是脸上先是会有红色痕迹,再是结痂,最后与皮肤融合为一体,毫无痕迹,反倒会让皮肤更加细嫩。

灿灿老师给这种病取了个名字,叫做面具症,在小孩子们开始有了自己的内心世界,开始对外部世界不仅仅只是好奇时,则会开始得这种病,到了身体发育快要成熟时,则会转为潜伏期。到了成人后,会因为个体体质的差异出现不同的反应。

有的人会一生也意识不到自己的这种病。

有的人会有意识,但病症会马上转为阴性,则再也不会有所察觉。

而像小灿这样的,则是极少的一种情况,在成年时,会有强烈的过敏反应,会在极端痛苦到后,转为了阴性。

灿灿老师本想防范这种病症的发病,可是她发现自己的尝试都失败了,于是她转而开始研究如何彻底治愈这种病。

治愈面具症,成为了灿灿老师接下来几十年的最重要的工作。

 

 

灿灿老师现在已经54岁,马上就到了退休的年纪,就在这一年,她开始为自己的退休做准备,移交自己的工作,培训年轻的教师,此外,她也打算结束自己的医学研究。

——或许,有的问题是无法以一人之力去解决的吧。

灿灿老师并没有打算将自己这么多年的研究公布于众。

因为,她明白一个道理,这个世界上,人们生活在一种扭曲的病态中,人人都得了病,却不自知。

把研究公布于众,只会有一种声音。

——李灿这个人疯了。

——李灿自己有神经病。

一年过后,灿灿老师终于退休了,大家都开始叫她灿姐。

灿姐闲了下来,自己的小孩已成家立业,孙子也不需要自己带,她觉得整日无所事事。

可灿姐确实一个有悟性的人,没过多久,她便养了一条狗,一只鹦鹉,然后带着这两位伙伴开始周游世界。

所谓的周游世界,并非真的周游世界,而是发现身边的点点滴滴,她是城里的孩子,没有去过乡下,于是她徒步走到乡间,看到了那些农民,或是正在耕作,或是正在仰面晒太阳休息。

——如果有机会,我也想在乡下住上一段时间。

灿姐喜欢上了这个地方,她觉得世界的本来面目就该是这样的。

中午的太阳有些晒,灿姐一直是一个注意保养的人,她脸上的防晒霜全都随着汗水被擦掉了。

——都这把年纪了,皮肤晒黑就晒黑吧。

灿姐突然意识到自己已经不再年轻了,所谓的容貌其实也不过是昙花一现而已,如今,她也有了白头发,其实,这一切都只是过去了。

灿姐用手背擦着额头上的汗水。

无意间,灿姐发现手背上还有一些碎片状的角质物。

这是什么?

灿姐回想起来了当年的那场重病。

明白了,一切都明白了,灿姐会心地笑了起来。

一天之内,灿姐额头上,脸上的皮肤开始蜕皮。

灿姐额头,脸上,都开始有了皱纹,眼角开始有了鱼尾纹,脸上开始有了老年斑。

灿姐的病痊愈了。

同时,她也老了。

 

 

对象世界–第一章

——我是个屌丝,彻头彻尾的屌丝,乞丐不如,甚至连一只鸡都不如。

——因为,我是程序员。

——这个时代,程序员已成为最卑贱的称呼,世人如恶心粪便一般对待这个名称。

——我不苛求任何人能够理解我,我把我的一切都记录在了这个世界的角落,只寄希望于某天,我后辈的后辈能够看到这些二进制符号,能够对自己施舍同情,哪怕一丝也行。

——现在是2050年,后信息化时代,一个毫无意义的世界。

——若仅仅因为自己是一坨屎而自暴自弃,那我也太弱了,只是这稀薄的存在感,让我窒息。

——这是一个生与死毫无差别的世界,行走于世上的人类,都只不过是一具具僵尸,都只是一具具“对象”,没有过程,没有状态,没有起点,没有终点。

——可是,世人仍然乐此不疲地生存着,追逐时尚,财富,名望,欲望。而这一切,都只不过来源于虚拟世界,都只不过是二进制编码,他们不明白,他们当然不明白,他们自一出生,便认定这些才是存在的意义,他们也不愿意明白,他们已经沉溺其中。

——可是我明白这一切都不过是虚妄,因为,我是程序员,我能够看透这一切,就如神经病说自己看穿整个世界一般。

我站在江畔,多么想纵身一跃,坠入江底,我张开双臂,闭上眼睛,抛弃一切杂念,呼吸着混杂着尘霭的空气。

我的心很平静很平静,回忆着几十年的旅程。

我自认为才智过人,却又不愿意百倍努力,恰好相貌一般,便打算隐匿于人群之中过一辈子。可是,我无意中沾上编程这一毒品。

而我启蒙者,正是我的爷爷。

有一次夜深人静,我爷爷偷偷打开使用了数十年的笔记本电脑,他先是深吸一口气,在键盘上有节奏地敲打着,伴随着的是电脑屏幕上蹦出来的一个个字符,节奏逐渐变快,从绵绵细雨到阵雨,再到倾盆大雨,最后哒地一声,戛然而止,他呼出了一口长气,然后身子微微靠着椅子的后背,盯着屏幕上自动跳动的符号,头有节奏地摇晃着。恰在这时,我妈妈捂住了我的眼睛,把我硬塞回了被窝,只是鬼鬼祟祟地说了一句。

”程,别看,你爷爷在吸毒,小心看了瞎眼。“

我便是从那时便知道了爷爷常常半夜起来吸毒,而吸的毒,是一种称之为编程的毒。

”我爸爸抽烟,也喝酒,我老师说了,这些都会让人上瘾,也是毒品,可我从来没有见过用电脑也可以吸毒。“我反问我的妈妈。

”现在跟你说,你也不懂,总之,别学你爷爷。“

待我逐渐懂事后,我的爷爷却离开了世界,家人说爷爷当天犯心脏病,死在了马路上,而我,正在他乡求学,因此也没能够见到爷爷最后一面。

而所有人都不知道的是,事实上,我已经学会了编程,我爷爷曾经的职业是程序员,同时,我也发现,世界上并没有程序员这个职业,也没有编程这门技术或者爱好。而世上,也根本找不到爷爷这台笔记本上的软件,称之为C语言的奇特之物。世上与程序员最为接近的职业是工人,他们的任务便是为信息世界添加”对象“,对象之物则是由自动化工具所设计出来,工人的任务只不过类似于搬砖而已。没有自动化工具,工人便会毫无其他作用,而没有工人,他们的工作也可以由自动化工具完成,坚持使用工人,只不过工人的成本更低而已。

我爷爷与这些工人根本不是一类人,我爷爷根本不是吸毒,我爷爷能够浸入到信息世界的任何深处,能够修改任何人的信息,能够创造一切,程序员是需要有极高创造力才能够胜任的职业,而我的理想则是成为程序员。

可是,这一切我都无法对世人说起,因为,世上没人懂什么叫编程。

直觉告诉我,我不能对任何人说,无名的恐惧笼罩着我。

我的直觉是正确的,因为,有一天我听到一个泼妇用”程序员“三个字骂人。与之一起出现的词汇有,傻逼,神经病。实际上,她并不知道程序员是做什么的,她只是反复地骂那个人有妄想症,骂他妄想世界不是真实的,骂他妄想改变世界的一切。

这个泼妇虽然不懂什么是程序员,但她骂的内容确实程序员的真实写照,是我的真实的内心感受,我明白了,在这个世界上,程序员是神经病,是疯子,是不认可的”对象“。

我沾上了编程这一毒品,我爷爷没有教我半分,我却无师自通,我成为了神经病。

——我是个屌丝,彻头彻尾的屌丝,乞丐不如,甚至连一只鸡都不如,在世人面前便是如此。

——可我却仍要装得跟他们一样。

”你可是程序员啊,高贵的职业。“一个声音从江底之下传出来。“你可是我的孙子啊,你有着高贵的血统。”

我猛地张开双眼,这是幻觉,却又更为真实,就如同这浑浊的空气。

我收拾好了行李,要离开这个地方。直觉告诉我,世界远远不是我看到的这样,甚至,也远远不是我所猜想的那样。我先要弄到一笔钱,我已打好了主意。